不知道西塔里埃森对于其他建筑学专业的人意味着什么,对于我,是一个一直未能如愿的旧梦。始于1937年,弗兰克.劳埃德.赖特(Frank Lloyd Wright),现代主义最伟大的建筑大师之一,在美国西部亚利桑那的沙漠上,和他的二十几个学生一起,一石一木地亲手建造了一所学习和生活的场所。石头沙土均就地取材,遵从着赖特Learning by doing(在做中学习)的信条,学生从挖土砌石做起,不断尝试着各种材料,各种做法…便这样建成了赖特建筑艺术的杰作,西塔里埃森。赖特在这里度过了他人生从70岁到90岁最后的也是最丰产的岁月。如今西塔里埃森依然是赖特建筑学院的主校园,Learning by doing的教旨依然主导着学院生活,——那种想象中的接近泥土的独特的学习和生活的状态对于一个充满激情的年轻建筑师实在太有吸引力了,十几年前,当我计划赴美求学的时候,西塔里埃森是我的梦想。今天,当我已经放下了建筑师之笔,终于第一次来到西塔里埃森门前。
这就是人们记忆中的赖特。执着,执拗,颐指气使…当然他才华横溢,豪情万丈。美国人常说:“larger than life”,就是说“超越寻常生活之上”,是的,赖特是“larger than life”。他的建筑里每一个细枝末节都似乎传达着他的意念和声音。即便不在了,他仍然统治着他的王国,人们不由自主地按照他的设计去行为,去听去看,是的,你一定会看到和听到那些你不曾体验过的东西,一些很美的东西。
那一刻我站在西塔里埃森的美丽庭院中,背景中的起伏的群山衬托着矜持地坐卧在其脚下的建筑和庭院,那些大的小的隐含在水池的形状中的、隐藏在石墙的倾斜线、屋架的轮廓和所有建筑细部中的三角形,赖特说这是他从自然的山体中提取出的几何形,这是他对自然的膜拜。我突然笑出来:“赖特真是有很严重的强迫症的人。”嘿嘿,其实哪个大艺术家没有强迫症呢?只是此刻我清楚地知道我很满足于只做西塔里埃森的访问者,我不再梦想生活在这里。也许是年龄?当我们进入这样的年龄,开始懂得和珍惜寻常生活的琐碎和平凡,懂得珍惜无序中的自然随意,那些larger than life 的事物,那些超越寻常生活之上的事物,便有些黯淡了光泽。那些炫目的光泽,年轻时代,我们曾如此神往。